涡轮机叶片旋转的声音把驯鹿吓跑了。
挪威的富森（Fosen）半岛上风很大，与世隔绝，长久以来，这里的山脉供养了当地的萨米人和他们的驯鹿。这些山脉对挪威王国的风能计划同样至关重要，但当地牧民莉娜·豪根说，本地居民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在萨米人的土地上，几十座高耸的风力涡轮机蜿蜒穿过雪地，它们是由国有控股项目Fosen Vind项目建立的。机器一来，当地驯鹿就被建筑工地的刺耳噪音和涡轮机叶片旋转的声音吓跑了。
对萨米人来说，驯鹿的出走对他们的核心文化和赖以生存的经济产生了威胁。因此，他们做出了反击。去年，挪威最高法院站在了他们一边，裁定根据国际法，当地传统放牧地安装的151台涡轮机违反了萨米人的人权。
豪根和当地萨米人想拆了这些机器，但它们仍在呼呼作响。挪威新政府承诺尊重原住民的权利，同时也承诺发展绿色产业，在2050年前实现
碳中和。政府称正在研究解决方案。
“我们确实在最高法院赢了，但只要判决得不到落实，我们的声音就永远不会被听到。”27岁的豪根说，“没有获胜。很明显，挪威并不十分重视原住民。”
对于这个石油依赖型国家而言，这个项目是风力发电的风向标。如果挪威想要减少排放，并为全面电气化做好准备，需要补充大量的水电资源。
挪威是一个
电力出口国，但这些盈余会在2026年蒸发殆尽，为风力发电打开一扇大门。狂风肆虐的北海就在那里，挪威的海岸线又是全球第二长，仅次于加拿大。
然而，陆上的风电产业摇摇欲坠，这项裁决更是雪上加霜。2019年4月以来，主管部门一张许可证都没发过，部分原因是公众对原始土地的萎缩感到担忧，政府正在考虑对陆上生产征税，主要用于为安装了涡轮机的地区提供补贴。
“对于任何仍在考虑在挪威投资陆上风力发电的投资者来说，这可能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彭博新能源财经（BloombergNEF）分析师伊莎贝尔•爱德华兹表示，“项目建成后仍面临许可证被吊销的风险，投资者因此可能会转向其他地方。”
该案例的影响可能会超越国界，各国政府可能因此限制以对抗气候变化的名义开发土著土地——活动人士讥之为绿色殖民主义。
由国有Statkraft AS集团控股的Fosen Vind项目在该地区建造了6座风力发电场，总发电能力为1057兆瓦，成为欧洲最大的陆上项目之一。其中最大的两个发电场分别位于罗安（Roan）和斯托利亚（Storheia），用的都是萨米人拥有放牧权的土地。
在决定Fosen Vind应当支付多少赔偿金的过程中，牧民们称，他们作为原住民的权利受到了侵犯，只接受拆装和撤回。
该案在下级法院被不断踢皮球，挪威最高法院于10月裁定，上述两个发电场违反了《联合国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公约》(UN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具体而言，第27条规定，少数民族不应被剥夺“享受本族文化”的权利。
法庭称，相关行为危害了驯鹿饲养而且“没有令人满意的补救措施”，正是违反了上述规定，所以这些涡轮机的许可证是无效的。但这种裁定并非宣布其违法，因此政府不必下令拆除机器。
“裁决中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规定，所以我也不会下这个结论。”挪威首相乔纳斯·加尔·斯托尔在接受采访时说。
Statkraft是欧洲最大的可再生能源生产商，该集团正在申请新的许可证，可能需要好几年。
Fosen Vind的首席执行官汤姆·克里斯蒂安·拉尔森在接受采访时说，该公司正在针对驯鹿饲养提出各种研究方案，但牧民并未参与其中。
拉森说:“我们希望能达成谅解，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从而有可能在不违反人权的情况下继续运营这些设施。”
罗安农场的控股公司TronderEnergi AS公司表示，在最高法院做出裁决后，政府批准其可以继续运营，目前正在研究补救措施。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19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土著萨米人“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芬兰、挪威、俄罗斯和瑞典的土地上，人口总量约为8万人。
他们的放牧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16世纪，富森半岛上的牧民饲养的驯鹿多达2000头。
饲养驯鹿（有些体重超过500磅，约合227公斤)主要是为了吃肉，但萨米人不会浪费其他部位：兽皮做成了衣服、鞋子和座套；鹿角变成了刀、手工艺品和衣架。
“这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祖祖辈辈代代相传。”莉娜的父亲、60岁的特杰·豪根说，“一直以来，这是我们从大自然里唯一借用的那么一点东西。”
当地还是有很多人从事第二职业，以弥补收入损失。
莉娜·豪根住在 纳姆达尔塞德（Namdalseid），距离罗安山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那里的风力涡轮机高87米，比20层楼还高。
她想接手家里的营生，但又担心如果涡轮机还在，可能什么都留不住。
“我真心希望我的两个儿子能像我一样长大，拥有同样的成长经历。”莉娜说，“我们的生活方式是真正的奇迹。但如果现状继续，我怀疑这种愿望会落空。”
译者：Agath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