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开年，与往年相比，似乎多了一种让人忧虑和沉闷的气氛。东非蝗灾、澳大利亚大火、中国疫情、美国流感、加拿大雪灾、新西兰水灾……极端事件频发，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正如《流浪地球》的一句台词：“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次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在全球极端事件中，我们，都是“局中人”。

2020年1月，国际清算银行发表题为《绿天鹅 气候变化时代的央行和金融稳定》的报告，用“绿天鹅”（或称“气候黑天鹅”）代指气候变化可能引起的极端金融破坏性事件，比如澳洲大火等事件。该报告指出[1]，“绿天鹅”事件带来的物理风险和转型风险均具有深远的不确定性和非线性特征，发生的可能无法推测，并可能产生极端影响。在此情况下，传统的风险管理方法无法评估未来与气候相关的风险。该报告还指出，“绿天鹅”事件可能导致更为严重的系统性金融危机。

面对当下和未来还可能出现的“绿天鹅”事件，面对可能出现的更为严重的系统性金融危机，作为“局中人”的我们，应该如何防范？又该如何降低极端事件带来的伤害？

1. 东非，蝗虫成灾，遮天蔽日

2月10日，据FAO（联合国粮农组织）相关报道[2]，由于沙漠蝗虫肆虐，非洲的粮食安全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统计显示，2020年2月，沙漠蝗虫已经蔓延到东非、阿拉伯半岛以及西南亚（巴基斯坦和印度）。

FAO的蝗虫跟踪报告指出，此次蝗灾的成形，要追溯至2018年5月。2018年5月，台风梅库努登陆阿拉伯半岛，导致阿拉伯半岛多地出现狂风暴雨。这在一贯少雨的阿拉伯半岛地区较为罕见。随后，2018年10月，当地再次迎来台风鲁班。异常充沛的降水为蝗虫的繁殖创造了良好的条件。2019年2月至6月，也门、沙特阿拉伯和伊朗的春季，沙漠蝗虫大量繁殖，形成大量蝗虫群。2019年6月至12月，沙漠蝗虫从伊朗入侵印巴边境，由于季风比正常时间长，蝗虫繁殖加剧，大量蝗虫群出现。

图1  沙漠蝗虫事件发展过程图（资料来源：FAO）

从上述蝗灾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蝗虫的大量繁殖，与台风、暴雨、长时间的季风似乎存在一定的关系。《南华早报》科学报告指出[3]，温暖的气温和强降雨为蝗虫的爆发增长创造了完美的环境。刘晓丽等[4]研究表明，气候变暖，昆虫各时期的发育速度会加快，从而提前其首次出现期、迁飞期及种群高峰期。全球气候变暖使得病虫害发生风险逐年提升，病虫害发生规律紊乱[5]。张玉珍[6]提出从降水条件来看, 蝗虫喜欢生活在出现间歇性漫水、降水有明显季节变化的地区。沙漠蝗虫要繁殖后代，需要湿润的土壤和植被，所以降水很重要[7]。沙漠蝗虫的发生和蝗卵孵化期与降雨密切相关，降雨会增加孵化率。因此，降雨量和频次对沙漠蝗的预警和预测非常重要[8]。可以说，气候变化是导致本次蝗虫灾害的重要原因。

2. 澳洲，山火肆虐，持续数月

自2019年9月以来，澳大利亚肆虐的山火已经持续燃烧了5个多月。截至2020年1月，过火面积已超过1000万公顷，造成27人丧生，超过10亿野生动物被烧死，经济损失高达7亿澳元[9]。那么，这场持久的山火爆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根据澳大利亚气象局发布的2019年气候报告[10]，2019年是澳大利亚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一年，全年全国平均气温比平均值高1.52℃。与此同时，2019年也是澳大利亚有记录以来最干旱的一年，全国平均降雨量比全年平均值低40%[11]。 澳大利亚气象局2019年12月18日发布的特别天气声明表示，高温和干燥共同推动了春季森林火灾危险指数创历史新高。

图2  澳大利亚年平均气温波动情况统计

（资料来源：澳大利亚气象局官方网站）

在过去几十年中，澳大利亚许多地区，特别是在南半球9月至11月的春季，极端炎热天气的增多，促使其森林火灾危险呈现增加的趋势[12]。2020年1月，《美国气象学会公报》发表了一份极端事件分析文章，称全球变暖导致的气温上升是澳大利亚本次火灾的原因之一。英国埃克塞特气象局Richard Betts 和同事回顾了57项关于气候变化与野火之间联系的同行评议研究[13]，发现气候变化增加了火灾发生的频率或严重程度，如果全球继续以接近3℃的轨迹变暖，澳大利亚近来的极端天气变化将成为“常态”。该研究还指出，根据巴黎气候协定，将气候变化控制在2℃以下是降低未来火灾风险的关键。可见，为避免澳大利亚大火成为“常态”，我们必须采取措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有效控制全球温度升高。

3. 中国，疫情爆发，停产停工

视线回到中国，2020年开年之际，2019-nCoV（新型冠状病毒）爆发，让中国人民过了一个不一样的新年。时下，官方媒体每日播报疫情的最新进展情况，确诊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从气候与传染病之间的关系看，Bryant研究表明[14]，76%的传染媒介生物或病原体受气候影响，有40%的传染病在全球变暖条件下被传播的更快。Gale等[15]预测气候变化将增加传染病侵入欧洲的风险。Atul等预测[16]，伴随气候变暖，一些虫媒传染病将殃及世界40%-50%人口的健康。王铮等[17]对SARS疫区流行期的气候特征作了统计分析，发现它们共同的特征是月均温在5-22℃，降水偏少，约在90mm以下。在SARS疫区，如果出现气温日较差较小、大气污染指数高的天气，大约8天后出现疫情峰值。

此外，气候变化导致温度升高、降雨量增加、洪涝频发以及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环境恶化，会使得各种水源性传染病、食源性传染病以及再现和新发传染病发病增加[18]。户外空气污染中的大气颗粒物污染浓度的升高可能会增加城市居民循环系统疾病、心脏病、缺血性心脏病以及脑血管病死亡风险[19]。可见，气候变化对传染病或其他疾病的爆发存在较大影响，有必要采取积极的措施应对气候变化，减少和防范传染病对人类的侵害。

国际清算银行指出，“绿天鹅”事件具有以下特征：首先，尽管气候变化的影响是高度不确定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确定将来会发生物理风险、转型风险或其组合[20]”。换言之，尽管对气候变化影响的时间和性质普遍存在不确定性，但仍需要采取积极的行动。其次，气候灾难比大多数系统性金融危机更为严重，气候科学家可能会日益强调它们可能对人类构成生存威胁[21]。最后，气候变化的复杂性要比黑天鹅事件高很多，与物理风险和转型风险相关的、复杂的连锁反应和级联效应可能会产生根本上无法预测的环境、地缘政治、社会和经济动荡。

以东非蝗灾为例，目前，这场蝗灾已经给世界部分地区造成了严重的粮食危机。根据联合国现阶段不完全统计，此次蝗灾造成东非地区2360万人陷入粮食饥荒，其中，仅在埃塞俄比亚就有840万人需要粮食援助[22]。印度有学者预测：蝗灾将造成印度30%-50%的粮食减产[23]。到2020年6月，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估算，如果不加以控制，此次蝗灾的数量将达到现有的500倍之巨，并可能会蔓延到非洲和亚洲的30多个国家，将成为全球粮食安全的重大隐患[24]。

此外，IPCC（政府间气候变化专委会）指出，温室气体排放、温度的持续升高将导致多种影响。例如，气候变化可能导致物种丧失甚至野生动植物大规模灭绝[25]；水土流失也可能加剧，从而降低粮食安全和生物多样性；海洋生物多样性、海洋生态系统及其生态功能也受到威胁[26]。

对于金融系统，尽管部分利益相关者已经意识到过去几十年来气候变化带来了一定的社会经济风险，但是，大部分金融机构似乎仍未关注到这一风险。随着气候变化对金融系统的潜在破坏变得越来越明显，金融机构对气候风险逐渐重视[27]。

综合来看，“绿天鹅”事件对金融的影响通常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物理风险，由于气候有关的天气事件（例如风暴、洪水或热浪）发生的频率和严重性日益增加，以及气候持续变化（例如海洋酸化、海平面上升或变化）的影响而造成的经济成本和经济损失，比如台风和降水的增多，推动了东非蝗虫的大规模爆发，造成了大规模的农业经济损失；温度的升高和干旱造就了持续数月的澳洲山火，由此带来了山林的毁灭、房屋的损坏以及人员财产的损失。二是转型风险，与气候相关的物理风险也可能影响投资者对未来损失的预期，进而可能影响当前的风险偏好。比如盛宝银行澳大利亚市场策略师埃莉诺·克雷格指出，此次澳大利亚山火还将引发经济连锁反应，尤其会挫伤该国旅游、区域贸易、建筑以及农业生产等领域的经济活动[28]。

地球的气候系统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包含多个相互作用的子系统。随着全球变暖的持续，人类面临着气候变化引发的更多不确定性风险。“绿天鹅”不是孤立事件，与区域乃至全球范围内的人类活动息息相关。面对当下和未来可能会频发的“绿天鹅”事件，作为“局中人”，我们，是时候慢下脚步，深入思考应对之策并积极行动了。

如果您是政府部门，我们建议，加快推动形成气候投融资的政策合力，推动应对气候变化与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的目标任务协同增效，与产业、财政、金融、投资、能源、技术等各领域的政策充分融合，凝聚更加广泛的政策合力；完善气候投融资的政策体系，积极出台有效的激励政策，加强对气候投融资的目标引领和监管，创建有利于社会资本和外资进入气候投融资领域的政策环境；以气候变化目标为引导，投资政策为指导，强化政策支持为重点，加快启动气候投融资的地方试点。

如果您是金融机构，我们建议，将气候相关的风险纳入风险管理程序中，制定和执行气候风险管控机制；积极开展气候风险压力测试，在项目决策和执行过程，严格评估和防范项目引起的气候相关风险；并通过投资偏好加速经济的绿色转型。

如果您是研究机构，我们建议，加快研究确定气候投融资的内涵和外延，形成应对气候变化投资项目相关标准体系；研究推动气候投融资机制模式和产品创新，加强合作，积极推动气候投融资创新工作。

如果您是评估机构，我们建议，依托您的专业能力，推动形成气候风险第三方评估市场，帮助金融机构建立气候风险管控标准体系，公正、客观地对投资项目进行气候风险评估。

如果您是生产型或服务型企业，我们建议，积极践行绿色发展理念，节约能源资源，减少污染排放，实施绿色转型，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

如果您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建议，积极使用公共交通，绿色出行；改变消费习惯，使用节能电器，在保证热量和营养的前提下少吃肉；用自己的行动，影响和改变身边的人，一起加入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中。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如果没有雪花，何来雪崩？

面对气候变化带来的诸多不确定性，当下，只有我们齐心协力，积极采取行动，加快推进我国乃至全球的应对气候变化步伐，加快推进气候投融资相关工作，用行动防范气候风险，保护自然生态系统，才是防范和化解“绿天鹅”效应的根本。

正如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华春莹2020年2月在Twitter上的首条推文所说：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我们相信，通过人类的共同努力，“绿天鹅”事件的影响可以得到有效控制！

【注】绿天鹅具有黑天鹅的许多特征。黑天鹅事件一般具有三个特征：意外性，影响重大，只能事后解释。绿天鹅与黑天鹅的不同在于：1）尽管气候变化的影响高度不确定，但在一定程度上可确定将来会发生；2）气候灾难比大多数系统性金融危机更为严重，可能对人类构成生存威胁；3）与气候变化相关的复杂性要比黑天鹅高得多，可能会产生根本无法预测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