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丽:气候大会上的科学和政策研究动向

2018-12-24 13:16 来源: 气候变化研究进展

公约谈判是一个政治进程,根本宗旨是在科学研究的指导下完成从理念到共识再到行动和执行的转换。因此一年一度的公约大会成为众多研究报告竞相发布的最佳时段。
2018年10月,IPCC1.5℃特别报告已经正式发布;11月底,UNEP发布了最新版的排放差距报告。这两个报告成为会场中被提及次数最多的科学报告。在会议进程中,也有很多研究报告陆续发布,希望给决策者和谈判代表们提供更多更新的科学信息。这里选择其中几项进行简要分析。


一、“2018气候变化十大须知”2017年的COP23上,未来地球、地球联盟和德国波兹坦研究所的科学家发布了根据IPCC第五次评估报告(AR5)以来研究成果汇总而成的“气候变化十大须知”。

这份研究报告发出了比AR5更明确的警告:地球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地质时代——人类世;由于人类对地球生态系统、物理和化学过程的影响,地球系统的变化速度正在加速,而在人类文明发展进入高峰期之前,地球气候系统是相当稳定的;目前这个稳态已经处在危险边缘。


成果发布以后受到了广泛关注。在COP24上,这个研究团队发布了2018年版“气候变化十大须知”。成果既与IPCC1.5℃报告保持总体一致,也有自身的侧重点。
1.极端气候事件越来越明显地归因于气候变化。
2.不断发展的气候影响说明人类正在接近转折点。一旦到达这些转折点,自然系统可能坍塌。
3.0.5℃意味着什么:1.5℃和2℃之间,气候影响的差别是巨大的。
4.海冰消失和海平面上升的速度都远远超过了AR5的估计。
5.更好地管理土地和植被是实现长期目标的前提条件。从2007年到2016年,土地利用变化产生的CO2排放占全球CO2排放的12%。如果管理得当,自然系统可以为减缓提供更多的答案。
6.从大气中移除CO2的技术(CDR)选择非常有限。
7.实现1.5℃要求整个社会技术系统发生巨变,覆盖各个部门,其中城市和能源系统最为关键,技术选择已经成熟了。
8.减少气候风险呼吁更强的政策行动,标准、法规、激励和碳价等政策的综合应用可以有效的促进转型。
9.世界粮食系统应发生改变,例如减少肉类和奶制品的消费。目前许多国家的饮食营养导则与《巴黎协定》长期目标是不吻合的。
10.应对气候变化可以带来全球健康效益。
除了一次强过一次的警告,这份报告的重心不仅在能源系统,更深入到土地利用和农业领域;同时提醒决策者大范围采用CDR技术的巨大风险,这与IPCC1.5℃特别报告有所不同。另外,不得不说,如果要经过像IPCC报告那样的多轮专家和政府审评,这十大信息中的一部分恐怕是无法面世的,例如第9条。

CCPI2019指标体系(图片来源:http://germanwatch.org)

二、2019国别气候表现指数和气候行动跟踪2018“德国观察”(German Watch)在COP24发布了“2019国别气候变化表现指数”(CCPI 2019),该指数的发布已经持续14年,有一定影响。从去年开始指标设计与往年有所不同。新版不仅增加了“能源消费”指标,更大幅度增加了衡量某国行动和政策与2℃目标是否一致的分指标;同时也综合考虑过去一段时间的历史趋势。在此次被评价的57国家/地区中,前三位一如既往空缺(表明没有哪个国家做得足够好),瑞典第1,摩洛哥第2,中国位居第33,比CCPI2018中的排位(41)有大幅跃进。

在“可再生能源发展”和“气候政策”两项指标中,中国得分较好,而在温室气体排放和能源消费指标中,得分较低。报告指出,中国此次排位跃进的主要原因在于2014—2016年排放有所降低,但根据2017—2018年的趋势,在CCPI2020中排位恐怕要跌回之前的位置。排位靠后的大国有美国(56)、俄罗斯(53)、澳大利亚(57)等。德国的排位处于下降阶段,从去年的22下降到27。

从2009年开始追踪评估各国气候政策力度的“气候行动跟踪”团队(CAT)也在COP24上发布了更新成果,即各国自主贡献目标(NDC)与2℃(1.5℃)的契合程度。

评价结果认为,全球整体气候政策是乏力的,不足以实现NDC,如果持续下去,2100年全球将升温3.3℃;如果各国能够不折不扣地执行NDC,全球温升幅度为3℃;就国别而言,在被评价的32个国家中,只有7个国家(其中只有印度算大经济体)看似满足2℃要求,其余国家都是不足、非常不足、严重不足,中国处于“非常不足”的行列。同时,专家们还“忧心忡忡”地表示,由于中国2017—2018年排放反弹,不得不重新调整了对中国2030年排放的预测。专家团队还表示“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可再生能源技术已经比2015年《巴黎协定》签署之时又下降了30%,技术已经成熟,等待政治决心推动。

以上研究对历史责任、资金技术支持等都考虑不足,因此研究和评价结果只能作为参考。但由于这些团队持续跟踪研究多年,每次都高调发布成果,国际影响不小。


三、其他关于低碳交通的报告发布和倡议是COP24的一大热点,包括第一部全面的全球交通和气候变化现状报告(Transport and Climate Change Global Status Report)、欧盟的2050“零碳交通”构想、波兰-英国关于电动交通(E-mobility)的联合倡议等。波兰东道国对煤炭工业的“袒护”受到多方质疑,在此次大会高调宣布了电动交通倡议,得到了几十个国家支持。 另外,会场上还有相当对林业生物质能源的碳中性属性的讨论。由于减缓气候变化的紧迫性,一些国家倾向于通过提高森林生物质能源的比例来降低碳排放,受到很多科学家的质疑。2018年1月欧洲800名科学家联名上书欧洲议会,强烈要求决策者应将森林生物质能源的利用严格限制在林业废弃物/残余物,否则得不偿失。这个问题在会场上一再被提起,波兰政府提出的“卡托维茨部长林业与气候宣言”也因此受到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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